【思與學】從一套額我略曲亡者彌撒的新錄音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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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套額我略曲亡者彌撒的新錄音談起

洪力行輔仁大學天主教學術研究院助理研究員)


2017年6月,在美國的Billboard古典音樂唱片排行榜上,有一張新專輯爬上了第一名,這是由聖伯多祿司鐸兄弟會(拉丁文名稱Fraternitas Sacerdotalis Sancti Petri,縮寫簡稱FSSP)所詠唱的額我略曲(Gregorian chant,又譯葛利果聖歌)專輯,標題為「安魂曲」(Requiem)。聖伯多祿司鐸兄弟會是一個天主教會的使徒生活團,致力於保存天主教會的禮儀傳統及音樂。這些神父與修士遵守梵二大公會議改革之前的傳統特利騰(Tridentine)禮儀,因此以拉丁文額我略曲詠唱彌撒與日課,可說是他們每天生活的重要部分。錄製本張專輯的成員,則均出身自聖伯多祿司鐸兄弟會位於美國 Nebraska 的瓜達羅佩聖母神學院(Our Lady of Guadalupe Seminary)。

誠如FSSP 北美分會的分會長 Gerard Saguto 神父在CD手冊中所言:「額我略曲除了是一種極具神秘性的藝術形式,也是為祈禱而作的,因為它是經由祈禱而創作出來的。」換句話說,額我略曲其實就是祈禱。這張專輯以「亡者彌撒」為主題(「Requiem」是亡者彌撒進堂詠經文的第一個拉丁文字),其內容正是天主教會在禮儀中對於亡者所獻上的禱詞,反映出死亡並非結束,而是新生的理念。而唱片中收錄的這些額我略歌曲,在教會已經詠唱了許多世紀,至今仍然持續詠唱。(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考《常用聖歌集》(Liber Usualis),自第1763頁開始。)

專輯所附的小冊將這些歌曲在禮儀中的功用、以及樂曲本身的結構特色做了簡明扼要的解釋。因此在聆聽CD的過程中,若能配合手冊的解說參照,就彷彿像是親身經歷了禮儀中詠唱這些音樂的相關部分。專輯曲目從亡者的棺木被抬往教堂時詠唱的對經(Antiphon)〈Exultabunt Domino〉與聖詠(Psalm)第50首開始,隨後是到達教堂後的敲鐘,以及伴隨棺木抬入聖堂時的對答詠(Responsory)〈Subvenite〉。緊接著便是完整的亡者(殯葬)彌撒,以及隨後的告別禮的音樂(可參考《常用聖歌集》,自1870頁開始)。其中比較特別的是奉獻詠(Offertory)〈Domine, Jesu Christe〉,專輯中的版本詠唱了四個詩節,但《常用聖歌集》中只有第一個詩節(完整的版本樂譜請參見《Offertoriale Triplex》第110首,第189頁,或本文後附之相關連結)。CD最後還收錄了幾首在日課(Office)的黎明禱(Matins)讀經後詠唱的對答詠,以及兩首複音音樂的經文歌,為專輯劃下完美的句點。

FSSP 對於這張唱片在古典音樂排行榜的成功感到很意外,但也很高興能讓更多非教友的古典音樂聽眾,有機會接觸這些天主教會的音樂寶藏。這張專輯在台灣也由索尼音樂引進,然而CD中文側標上的說明卻反映出代理公司對於這類音樂的不理解。介紹文字當中把 FSSP 當成一個合唱團也就罷了,其內容更是顯露出代理商想要讓音樂與經文分離的企圖,以便讓大多數不懂拉丁文的閱聽大眾,不致於因為語言與宗教內涵的隔閡,而降低了購買這張專輯的意願。側標文字如此描述這張專輯的音樂內容:

羅馬聖唱兄弟會所演唱的葛麗果聖歌特別強調其演唱作為音樂藝術的特質,而不偏重其宗教的部分。因此也講究音樂中的層次與對比,與傳統葛麗果聖歌演唱有很大的不同,他們在一致性和詠唱人數上的變化也顯出很多新意與處理方式。

事實上,這張專輯所呈現的額我略曲演唱方式,正是根據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上半葉,由Solesmes 隱修院的 Dom André Mocquereau 所發展出來的一種額我略歌曲音樂詮釋法(被稱為 Solesmes Method),並經由 Dom Gajard 的實際應用加以推廣。這種額我略曲的節奏理論,讓樂曲的詮釋產生一種輕盈、流暢又具精神內涵的風格,加上許多學校與機構的傳播,因而盛行一時,產生很大的影響。Solesmes Method並不代表傳統,但可以說是在今日頗為常見的一種額我略曲詠唱方式。近年來,由於對素歌手抄本的符號學(semiology)研究日益深化,因此對於額我略曲的詮釋法也百家爭鳴,Solesmes Method 也不再被奉為圭臬。儘管如此,此一專輯的詠唱仍然可說是將此一方法運用得非常成功的典範,也難怪CD會如此暢銷。至於所謂「詠唱人數」的變化,這本來就是不同類型的額我略曲的特色。這些「變化」都在相關歌本中均有指示,有些段落是由領唱者負責,有些部分則是整個合唱團一起詠唱,實在說不上是「新意」。

出於對於額我略曲的不瞭解,使這種音樂對於古典音樂聽眾而言,帶有一股神秘色彩,也成為可以讓唱片公司操作的賣點。光是聆聽樂音,當然也是接觸額我略曲的一種方式,甚至音樂本身所傳達的精神性,也是能透過聆聽直接感受的。但如能進一步去理解這些樂曲的經文與禮儀內涵,則更讓我們得以深入體會這些音樂的美感與靈性價值的來源。

【相關連結】

奉獻詠 Domine, Jesu Christe 完整樂譜

天主教香港教區中譯之CD相關介紹影片

Our Lady of Guadalupe Seminary 提供的額我略曲學習資源

博客來網路書店本 CD 連結

常用聖歌集(Liber Usualis)下載連結